荼靡花的文化背景
植物学史
在陈嵘的《中国树木分类学》450页,Rosa rubusH. Lév. & Vaniot,此种中文名为“茶蘼花”,引自《花镜》一书,查原书有文字记载和插图,文称荼蘼花,一名佛见笑,又有独步青,百宜枝,雪梅墩数名。“蔓生多刺,绿叶青条,须承之以架则繁。花有三种:大朵千瓣,色白而香,每一颖著三叶如品字。青附红萼及大放,则纯白。有密色者,不及黄蔷薇,枝梗多刺而香。荼蘼是蔷薇科木本植物。
佛家典故
荼蘼花在很多佛教著作中都有提及,但是它并不是“彼岸花”(即曼珠沙华)。佛典中也说它是天上开的花,白色而柔软,见此花者,恶自去除。是一种天降的吉兆,可是这吉对于尘世中的人,却并非好事。就如彼岸花,花开开彼岸,花开时看不到叶子,有叶子时看不到花,花叶两不相见,生生相错。如此之类,一朵荼靡,一支彼岸花,都是分离的表征,没有了那份无与伦比的超脱,即使自命忘情,也不免会为她流泪。尽管愿望的最深处,并不希望你我荼蘼,不希望看到悲伤的彼岸花,却依旧祈祷籍着你的手,让她发芽、绽放。
经典文注
《花镜》:荼蘼花有三种,大朵千瓣,色白而香,每一颖著三叶如品字。青跗红萼,及大放,则纯白。有蜜色者,不及黄蔷薇,枝梗多刺而香。又有红者,俗呼番荼蘼,亦不香。
晁无咎甚至说酴醿应该取代牡丹为花王。读袁中郎《花祟》,有“酴醿宜沉水”句,但不知其详。见注释曰:酴醿,也作荼蘼、荼糜等,蔷薇科落叶小灌木,确于暮春时开花,有香气。
清代褚人荻《坚瓠续集》有《酴醿露》一篇,说酴醿露为大西洋沿岸各国所产,酴醿花上凝结了露水,“琼瑶晶莹,芬芳袭人,若甘露焉,夷女以泽体腻发,香味经月不灭。”“夷人”将这种花上的露水收集并用瓶子装了,远远地贩卖到外地。
《清异录》:“荼蘼曰白蔓郎,以开白花也。”
毛滂《南歌子·席上和衢守李师文》云:“绿暗藏城市,清香扑酒尊,淡烟疏雨冷黄昏。零落荼蘑花片损春痕。 润入笙箫腻,春余笑语温。更深不锁醉乡门。先遣歌声留住欲归云。”
《红楼梦》中《寿怡红群芳开夜宴》一回,曹雪芹用以花喻人的手法暗示几个人物的命运,其中就有荼蘼。女仆麝月抽到一张花签,是“荼蘼——韶华胜极”。“韶华胜极”意指花事到了尽头,之后自然是群芳凋谢了,有完结的意思;荼蘼花在春季末夏季初开花,凋谢后即表示花季结束,所以有完结的意思。
相关诗句
1、《诗经·豳(bīn)风·鸱鸮(chīxiāo)》:予手拮据,予所捋荼。 “荼”指的是荻,是类似芦苇的植物开的花。
2、陆游:吴地春寒花渐晚,北归一路摘香来。
3、杨万里:以酒为名却谤他,冰为肌骨月为家。
4、吴淑姬词:谢了荼蘼春事休。无多花片子,缀枝头。
5、朱淑真《鹧鸪天》:千钟尚欲偕春醉,幸有荼蘼与海棠。
6、赵孟坚《客中思家》:微风过处有清香,知是荼蘼隔短墙。
7、方岳《荼蘼》:不缘天气浑无准,要护荼蘼继牡丹。
8、陈普《和荼蘼》:缘霜和雪揉为裁,消得玻瓈紫玉杯。 扰扰开时违赏玩,匆匆落去谩迟回。颠迷蝶梦留蜗国,荏苒龙珠入蚌胎。急作招魂倾桂酒,尚余半面在苍苔。
9、王淇《春暮游小园》一丛梅粉褪残妆,涂抹新红上海棠。开到荼蘼花事了,丝丝夭棘出莓墙。
10、清朝诗人厉鹗:漫脱春衣浣酒红,江南二月最多风。梨花雪后酴醿雪,人在重窗浅梦中。
11、李祁的《青玉案》:归来留取,御香襟袖,同饮酴醿酒
12、欧阳修的《渔家傲》:更值牡丹开欲遍,酴醿压架清香散。花底一尊谁解劝。增眷恋,东风回晚无情绊
13、宋伯仁《晚春二首》:风甃残花满地红,别离樽俎谩匆匆。 春光未肯收心去,却在荼蘼细影中。
14.纳兰性德《酒泉子·谢却荼蘼》:谢却荼蘼,一片月明如水。
花酒文化
蜀公(范镇)居许下……前有荼蘼架,高广可容数十客,每春季,花繁盛时,燕(宴)客于其下。约曰:“有飞花堕酒中者,为余浮一大白。”或语笑喧哗之际,微风过之,则满座无遗者。当时号为“飞英会”,传之四远,无不以为美谈也。(《曲洧旧闻》)
可以容几十个人坐于其下围案欢聚的庞大花架;世上最独特的酒令,落花掉在谁的酒杯里,谁就把杯中酒喝干;微风,片片落瓣像雪一样洒满杯中、案上、座中人的衣襟……“飞英会”的主人范镇是司马光的知己好友,围绕着变法与否而个个大义凛然的政治风云中的主角们,在政治之外,却是这般清雅到极点的风流。
宋时,有一种制作荼蘼酒的方法,是先把一种叫做“木香”的香料研磨成细末,投入酒瓶中,然后将酒瓶加以密封。到了饮酒的时候,开瓶取酒,酒液已经芳香四溢,这时再临时在酒面上洒满荼蘼花瓣,酒香闻来正如荼蘼花香,几乎难以分辨二者的区别。这一做法,是受了“飞英会”的影响。于是,浮着片片荼蘼花瓣的酒杯,便成就了宋人在暮春里的一场场欢会。(《礼志》)
名词出处
出自宋代王淇——《春暮游小园》
一丛梅粉褪残妆,涂抹新红上海棠。
开到荼靡花事了,丝丝夭棘出莓墙。
在《红楼梦》中十二钗抽取花名签的时候,麝月抽到的是荼靡花,叫“韶华胜极”,因为荼靡花是春天最后的花,开得最晚,所以说“开到荼靡花事了”,“花事了”三个字双关,袭人姓花,袭人出嫁的时候跟贾宝玉讲“你好歹把麝月留着”,服侍他们两夫妻,宝钗同宝玉。可是最后,宝玉做和尚的时候,不但丢掉了宝钗,也丢掉了麝月,荼靡花就是麝月,“花事了”,袭人的事情也了了,袭人便出嫁了。
苏轼诗:“荼靡不争春,寂寞开最晚。”任拙斋诗:“一年春事到荼靡。”开到荼蘼花事了,意为荼蘼花开时,春天那些五色斑斓,美艳不可方物的各类花儿,都悄悄地把喧嚣让给即将到来的如火夏天。
荼蘼花开代表女子的青春已成过去。荼蘼花开,表示感情的终结。爱到荼靡,意蕴生命中最灿烂、最繁华或最刻骨铭心的爱即将失去。
美文欣赏 - 荼靡花开
爱他,恰似呆在角落里因阴暗潮湿而发出的气味,霉的,绿的。可还是开了花,只是无人过问,只有独自开着,独自叹着,独自灰着。
到公司实习的第一天,就注意上他,微暗的有点泛青的皮肤,高大的身躯,一回头,那双黑黑的眼眸像要把谁穿透,勾人摄魂般及了一束强烈的电光闪过她的心房,莫名其妙她就慌作一团,脸红成一张彩纸。
其实她还是一张白纸,在情爱的路上还未曾被谁的哪怕是一双稚嫩的手牵引触摸。不是没有那样渴望的心情,只是很安静的她一直觉得自己应该是原野上无名的小花,幽幽地,等待着被挖掘,被发现,被注视,被热爱,被呵护。而这样的静候在懵懵间一下子就消逝了二十多载年华。都言爱是不需要任何理由的,她也如此为自己开脱着。
只是隐隐约约觉得自己的一生真的要被这个男人的丹青描绘出初次的色彩。不由之中,脸又红的,心潮里装了一只顽皮的兔子,兀自跳跃着莫名的激动。改日,毕恭毕敬喊他老师,他笑逐颜开,并纠正着这样的称呼。
两人之间也就一尺不到的距离,她低着头,看到他胸前工作卡上的简历,照片上他的眼光定定地看着她,像要把自己附过去一眼,她忙退后几步。他笑笑伸出手。她修长白晰的小手很快就缩回来了,放在口袋里,很潇洒地请他多指教。
很久以后,她总会在不经意中忆起那初次的握手,自己的手指在他的掌心,感受到一种陌生的潮湿和窒息,心里就有一股澎湃的潮汐,涌过来,荡回去,反反复复间将自己就淹没的无影无踪。渐渐就知道了他的一些情况,一个人在街上闲逛的时候,还碰到过他跟女朋友亲热地携着,从一家商场里出来,旁若无人地与她擦肩而过。回头看那双人影,好似要将她撕成碎片,随残暴的风们肆意飞舞。
慢慢地,有泪就滑下来的,她好象被所有的人都抛弃了一般万剑穿心,在人声鼎沸的大街上,疼痛的她犹如一座年逾古稀的雕塑,流着泪,冷着,痛着,颤抖着……如此的感觉也是爱情吗?悄悄问自己,再认真地回答。很疲倦。目光所及,是一方景象。一朵鹅黄的花儿,在雨水中打开了。微风摇曳,花朵笑弯了柔软的腰枝。她也笑了,眼光里是一抹温柔。年轻也是一种缺陷,胸无城府的她全然以为爱他只是自己最隐蔽的秘密 ,是深夜梦回的一个笑容,是蓦然回首时的一次心跳,甚至是饭碗里的一粒香甜,可还是被同事看穿了,她狡辩,红着脸说她们造谣中伤,心里却很安然。别人的眼目都照亮了,他不见得无知无觉。看她时,他的眼光有了朦胧的水意,她怔了怔,不知道这样的信息是否源自错觉抑或假象。只是像受了无限的鼓舞,脸笑成一朵开放着的花,随他的喜怒哀乐独自招摇在艳阳的小天地,微微荡漾着幽香。可是很多时候,她还是记起,他是不能够象自己般全神贯注地爱她的,因为毕竟还有一个人,与之亲密地伴了好多没有自己的时光。有时心灵的自责会让她心灰意冷,而转眼便有了冠冕堂皇的理由,酸涩中享受着初初的爱的甜蜜。
有了一次俩人合作的机会,看他也不是很勉强,年轻的心,满面春风。工作了一天,归来的路上,疲惫不堪。他请在茶楼她喝茶。想都没想就答应了。第一次来这样的地方,她慌得手脚忙乱,差一点儿打翻茶盏。他看着她的手足无措,眼里满含笑意。因为慌张,全然不知道从自己嘴里跃然不止的是什么样话题,好象语无伦次的丢人,到最后,静下来是因为隔着长条桌子,他的温暖的大手盖住了她的,一下子,心跳停止了。低头,第一次看到眼底的茶杯,淡淡的茶香,淡淡的质地,甚至耳朵里第一次听到茶吧里绕梁不休的the sound of silence 。
待俩人从吧里出来,一缕秋风飘舞在这个城市傍晚的夜空,马路边的树上纷纷扬扬落下成群的叶子,轻轻地拍打着他们的身体。忽然间被巨大的幸福包围的她还沉浸在自己喜悦的天地,她没有看到他微微皱起的眉峰。
他缓慢的声音从风中传来:风会吹落所有的叶子,可是有一片叶子是任它如何冷酷如何无情如何竭尽全力都无法吹落的,就像你心里装的那个人,即便他离开你很久了,他依然在你心底暖着、冷着……
再想起这句话的时候,她已经远离了那个风沙弥漫的城市,一个人倚在高大的落地窗前,分明是说给心肝里的注解,一笔一划地清晰。手里是一杯滟滟的红酒,恍惚间以为是一盏淡茶,有一丝若隐若现的清香,袅袅在她的鼻间,直至柔软的心上。三个月的时间也不过是指缝间穿过的水流,听得见哗哗的声音,看不到心央的存在。荏蕤而苍白的忧郁伴就这流水的青春,伸展在开花的人世。明日的岸边谁在驻目观望,来抚慰那长长短短的谓叹?与相处和谐的同事作别,以为这截短程也就随波轻流了,却还是有人潮了眼底,噎了喉头。其实是不爱流泪的,谁料却惹了一回心酸。
回头看看没有自己的一草一木,了然于胸,不慌不忙走向长长的走廊。平跟鞋落地无声,忽然就想到到高跟鞋的好处,那样有板有眼地走下来,也好有一片清脆的回声。这时候才想起他,一下午都不曾显面,年轻的脸上蒙蔽了无辜落寞。
电梯上升,下降。很久了,才按下哪个猩红的按钮。而这一瞬,他就在哪个窄小的天地,无限温柔地看着她。
连惊讶都来不及就一头栽进他的怀中,泪如断线的珠玉,揉皱了他的胸襟。他的吻毫不迟疑地落下,额上眉间,最后是她鲜嫩的唇瓣。多年后回想自己的初吻,唇间还隐隐发麻,那样的感觉在她的一生都不能背弃。
当她被另外的爱人轻吻时,总是怀有昨日重现的奢望,而总是很失望地结束。
有时候她也在想,那样的感觉之所以长久,大概是第一次的缘故。而那样的爱情,委实不能称之为爱情。
二十五楼到底楼,其实只是一、两分钟的过程,而这一、两分钟的时间,她从天上落到了地下。
恍惚间听见他的话语,那些敷衍跟称赞的泛泛,还有他要结婚的邀请。
当电梯再度打开时,面对宽畅明亮的大厅,他们已是一对陌生人。在他是终于放了一个温柔的包袱,而在她是了一场黄梁美梦,结了一短没有开端没有结局的故事。大街上,风冷,心冷,脸木木地,似俯身一片冰冷的湖中……
自此及惧一个人乘那穿云破雾的电梯,眼光掠过光滑如镜的四壁,都是两个人相拥的影子。
很多年以后,她在一本书上看到这样一段文字:
相传,荼靡花开花事了。
荼靡是最后盛开的,前面的灿烂与它无关,以后的凋零也与它无关,它的归宿是做一朵被人遗忘的彼岸花……